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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5章 靈貓誘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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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掌櫃,快看!”

各方觀戰高臺上,不時響起嗡嗡人聲,更有些入門未久,才堪堪開脈的煉氣弟子,被師長攜來看個熱鬧,此時雀躍指著遠處水鏡叫道,“卻是不如您說的那樣,沒人有膽量前去挑戰上清弟子。上清弟子的擂臺前竟聚了三十多人,占了一多半!”

“掌櫃的,若是這般,上清阮氏還能拔得頭籌嗎?我們這賠率設得是否有些不對?剛才那上清高臺上連買了六千靈玉的金波宗李氏獨贏,看來上清阮氏有意暗中運作,最終還是讓金波宗奪得頭籌?”

自金波坊市而來的寶芝行,自然也有資格在觀風小會上擁有一座高臺,更可將諸宗拿出的彩頭優先看過,若有合意之物,可以在會後找到得主設法和買,此時高臺上,幾名滿臉靈動的小夥計正是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暗盤賭局的賠率,那金丹期掌櫃卻是悠閑自在,將手中算盤閑著撥來撥去,笑道,“何來不對?你們又忘了,似這般賭盤,你煉那本玉冊之時就要想好,這賠率不論怎麽定,莊家無非賺的少些,卻是絕不可能虧的。”

幾個小夥計這才恍然大悟,掌櫃又向身側遜謝道,“這幾個小夥計,才剛開始學生意,倒叫掌櫃們見笑了。”

“哪裏哪裏。”

“也的確是剛來不久,否則怎會不知貴行心法,最是靈活機變不過,再沒有賠本的生意。豈是我們這些半路出家的外門執事可以比較。”

眾人無不拱手恭維,原來這寶芝行一向最是和氣生財,極肯提攜同道,講究有錢大家一起賺,也是因此,才能在這許多坊市之中立足。這觀風小會對商行來說,也是難得的生意機會,寶芝行便將金波坊市中幾家大商行的掌櫃都一道請了過來,更是聯手開了暗盤,就由他來煉制玉冊法寶,厘定賠率,收碼放碼,眾人也無不心服。

自然,這般統一開盤,也能免去諸多暗盤互搶生意,更令賭徒心生疑慮、裹足不前等情形,寶芝行更是吃了最大的一塊肉。眾執事並非不知,奈何確如他們所說,上清行、平海行、金波行等掌櫃,都是絕道弟子轉入外門,便是有些做生意的天賦,又何能與寶芝行相比,寶芝行的功法便是最適合做生意的《寶芝清妙往來交通法》,說到賺錢,正是手到擒來,眼睛一眨就是一個辦法,眾人無法相較,便只能交好。

便如同此時,各商行聯手開盤,穩賺水錢,心境倒也悠閑,那平海行掌櫃便是請教道,“倒不是信不過周道兄,但老兄方才說,那滿床清夢定是被上清阮氏女取去,那時我們還不知上清自己人都買了金波宗,為阮氏女定的賠率是最低的,小弟自己也下了數百靈玉,圖個新鮮,此時便有些掛心了,按老兄所見,是否此時該在金波宗李氏身上下一註,也好將那風險分攤?”

“張兄啊,這數百靈玉,對你不過是九牛一毛,如此在乎又是何必?”眾人不免也是幾番噱笑,那張掌櫃撚須道,“卻不是這般說來,我雖絕道,但任何事只要沾染,便還是如同當年問道一般,不期然便投入全副心思去鉆研。這賭局雖然只是小事,但在下卻以為,其中或許蘊含深刻道理,就不知周兄可否略示玄機了。”

寶芝行周掌櫃素來是最和氣的,聞言也是欣然道,“張兄見問,我這點鄙薄之見又有什麽可以隱藏的?以我來看,之前賭局未開,說那阮氏女必得頭籌,也是常理。但既然如今這觀風小會背後更有文章,仿佛是金波宗傅真人要和阮氏女了卻恩怨,那局勢便是不同。想來,大家也都聽說了綠玉明堂那處近來有了些動靜……”

凡是做生意,耳目都沒有不靈通的,眾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又看看上清行掌櫃,都是笑了起來,平海行張掌櫃道,“上宗弟子,自然氣魄非凡,但也絕非一味勇武,不知惜身,便是弟子年幼沖動,也自有老仆相勸。我明白了,如今此局是傅真人賭氣,想要折辱上清弟子一番,上清那阮氏女心高氣傲,竟也想接下這個盤子。觀上清門下仆從行止,阮氏女恐怕不會在擂臺中站到最後,她此時氣盛,來一個殺一個,待到在臺上遇到無法對付的強敵時,上清門恐怕便有人出面將她帶走。不過滿床清夢十分難得,上清門也不會走空,便將那李氏當做了取寶人。”

他這猜測十分合理,眾人都是點頭,周掌櫃也道,“不錯,這阮氏女從靈壓來看,不可小覷,應當是在築基後期的門檻之前。她入門不過三十年,便從凡人晉升至此,心高氣傲也是自然。不過傅真人門下實力雄厚,便是她為劍使羽翼,也不能一個個都殺盡了,這點她便是不以為然,身後仆從也必然有人清楚,因此從這點來看,往那李氏,還有傅真人門下修為最深厚的吳氏身上下註,最是恰可。我等只需觀想玉冊之中賠率的變化,找到最合適的賠率下註即可,如此三方不論誰贏,都能收回本錢。做生意便是這般,首先求個不虧,其次再求個盈利,便是在一個盤子裏下註,也和賭徒那般盲目追求高利的心思,有極大不同。”

他又歉然對上清行掌櫃一笑,說道,“也並非小瞧上宗,只是我們做生意的,最是實在不過,方方面面都要仔細考慮,才能穩賺不賠。”

上清行劉掌櫃用了一口茶,也是笑道,“周掌櫃多心了,連那小弟子自己帶的靈寵都下給金波宗弟子,我們還說什麽?其實這般天才弟子,便是吃個虧也不是什麽大事,在這樣玩耍嬉鬧之地跌一跤,總比出門歷練時屍骨無存來得好。此次便是輸了,也是值得,能讓我宗弟子知道,不可小瞧了天下英雄。”

雖說他未必識得阮慈,但談起來卻仿佛十分親昵,更是隱隱已為今日阮慈落敗開始鋪墊描補,縱使說得也都是實話,但眾人仍不免會心一笑。那張掌櫃伸手一指玉冊,笑道,“那我就在金波宗李氏和吳氏身上再各下一百靈玉。”

眾人說話間,玉冊之中的賠率、籌碼仍在不斷跳動,那金波宗李氏名下快速累積了不少籌碼,寶芝行周掌櫃一見便是笑了起來,指著玉冊道,“諸位,是誰透出上清下註?可要給我們買杯酒喝,方可豁免因果。”

“這又為何?橫豎莊家也是穩賺不賠,有些暗盤消息,便是透出,又有何妨?”

幾個掌櫃都是半真半假地為自己辯解起來,不過幾杯酒對他們自然也是九牛一毛,不過互相談笑取樂罷了。雖說是為自己辯解,但也互相爭買靈酒,只見李平彥的賠率快速跌落,反倒是阮慈的賠率從開始的近乎是十出十一進這最低的一檔,一下飆升到了十出十五進,以她上清弟子的身份,這已算是極不看好,看來小道消息傳得最快,且傅真人弟子全都要去挑戰阮慈,也令許多人意識到這其中必有恩怨文章,因此轉而不再看好阮慈。即使此時她已開始比試,仍是一劍勝之,但賠率不降反升,大量籌碼全都湧入傅真人弟子與李平彥名下,便是很多開始沒有下註的看客,此時知道了隱秘消息,反而也跟著動了興致。

正當此時,阮慈名下突然又多了三十萬靈玉的籌碼,幾乎和剛才湧入玉冊之中的錢財相當,周掌櫃也吃了一驚,連聲問起,幾個小夥計亦是連忙聯系游走諸峰的貨郎詢問,過了一會回來清脆說道,“掌櫃的,便是上清那邊,那下了三千靈玉給金波宗的靈寵大人,又給阮氏下了三十萬靈玉。”

眾掌櫃也是議論紛紛,方才已為阮慈開始找補的劉掌櫃,一杯茶都快喝幹了還沒放下來。周掌櫃卻是也無心計較他與紫虛天故作親密,胡亂解讀,如今被進展弄得尷尬的心情,失笑道,“這是……誘盤?”

他望向遠處上清高臺,似是想要穿過重重迷霧,望見之後的景象,“到底是紫虛天,連靈寵都有主人之風……”

說著也不由得是微微搖頭,“但這是什麽意思,難道阮氏女竟能勝過這麽多築基強敵?要知道這樣的較量,可就不是分出生死了,沒有攪碎道基,都不會輕易認輸,乃是不死不休的血戰。便是她法力再是勝過同儕,法器再是豐富有力,攪碎道基依舊要抽調巨量法力,畢竟道基乃是修士體內最堅固的所在,哪有那麽容易擊潰。”

“三十多個築基弟子,至少一半在築基六層之上,哼哼,築基初期的,便如同方才那兩個一樣,哀求哭嚎,亂她道心,削她戰意,更毀壞她的聲譽,令看客議論她的殘忍。眼下已又有三人上去,算來築基初期的弟子她已殺了五人,若我來主持,此時我就讓最強幾人之中的一個上去,築基八層,最好兼修體術,言語也是便給,便是一樣要被殺死,也能探明底牌、消耗法力,更令她心亂如麻,難以發揮戰力。”

他在金波坊市裏做了數百年掌櫃,對金波宗人事極為熟悉,踏上築基八層的弟子已有資格被周掌櫃記住,他所說這些條件雖然覆雜,但傅真人手底下正有人處處吻合。他望向照壁,果然見到一位壯漢躍上擂臺,行禮道,“金波傅真人弟子,匡無忌見過阮道友。”

阮氏女提起手中長劍,語氣仍是冷漠,“上清阮氏,見過道友。”

她形容年少,望去還有幾分天真,生得又極是清麗,這般賣相,一看就知道是大宗弟子,在外人眼裏,除了大宗弟子的許多好處,自然也有大宗弟子帶來的種種缺陷,譬如性情傲慢、用度奢侈、不知俗務等等。尤其中央洲天舟穿渡,也就是三十年前的事,阮氏女這個歲數,在老江湖眼裏看來便是個小娃娃。

周掌櫃還記得她同金波宗一名女弟子二十年前在坊市中游逛,於寶芝行搜求靈茶,當時便是一派出手闊綽、不知世事的模樣,從此女靈壓來看,其從恒澤天回歸之後,二十年來定是在宗門內潛修。似這般涉世未深的弟子,最是見不得眼淚哭喊,傅真人第一個派出的是一位築基前期的小姑娘,其掙紮求生之意楚楚可憐,阮氏女雖然將其殺死,但以周掌櫃來看,心中只怕已受到一定擾動。而之後幾個弟子,或是苦苦哀求,或是慷慨赴死,或是請阮氏女帶話,總之都是在表達自己的冤屈無辜——這也卻是實情,只是亦被傅真人當成了亂敵的利箭,不斷沖阮氏女的氣勢射出,只要阮氏女心思一亂,氣勢場中,便不能再維持這近乎絕對的優勢,種下了之後的敗因。

但這阮氏女也確有幾分能耐,周掌櫃料她雖然還能殺上許多,但此時氣勢應該逐漸有些不穩,一來是受不住這攻心利箭,二來也是法力漸弱,難以支撐。但此時觀照之中,阮氏女的氣勢依舊灼如烈日、堅若磐石,絲毫沒有低迷之態,此時她提劍仍是那句話,“若想活,便換個祖師,否則,便只能死在這裏。”

那匡無忌狂笑一聲,傲然道,“我乃是真人親傳弟子,何能叛師?此時我將真名顯露,便是沒有想過從你手裏活著回——”

他定然還有許多豪言壯語要說,但話猶未已,劍光已起,遮天蔽日的一劍,直落丹田,匡無忌周身氣勢一觸即潰,往後跌下擂臺,竟是一劍之下,道基破碎,已是再無生理!

而那阮氏女還劍入鞘,盈盈行到臺邊,妙目垂註,冷冷說道,“只說一個‘不’字就已足夠了。”

眾弟子悲呼聲中,匡無忌持身咒碎,內景天地虛影現於頭頂,紛紛破碎,狂風刮起,將阮氏女衣袂吹得上下翻飛,她負手望著那不斷隱沒的生平所憶,櫻唇微翹,不知為何,竟流露一絲冰冷笑意,往遠處看了一眼,正是金波宗本宗高臺所在。

縱使並非此女凝視之人,修為更是勝她一個大境界,周掌櫃仍是被這一瞥驚得隱有幾分寒意,暗道,“她定有恢覆精氣神的密法,此時精氣還比剛才更加茂盛,竟有些像是青蓮劍宗的密法,將所有修為凝成一劍,若能殺死敵手,便可掠奪敵手氣勢以為補益。若是如此,損耗的確甚微,還能越戰越勇,這個匡無忌竟連她一張底牌都沒逼出來就死了——她手裏至少還有劍使給的靈華玉璧在!”

“此女……此女真是鷹脧狼顧……傅真人太小瞧她了……”

局勢進展至此,便是賠上所有弟子性命,也未必能把阮氏女殺死,但對傅真人的實力和名譽將是極其巨大的打擊,周掌櫃滿以為傅真人會就此認輸,吃個小虧了事,但見眾弟子猶是不散,也是心中一驚:“這都不走,看來傅真人也是騎虎難下,背後定有勢力催逼……”

他已不再在意賭局盈餘,起身向外行去,“此事背後定有極大文章,看來,三千年蟄伏之後,七星小築一脈已是不甘寂寞,一局接著一局,林掌門情種入命,三千年前釀成大錯,若非靠著大長老,幾乎連掌門之位都保不住,東華劍歸,這才不過三十年,便重又有了崛起之勢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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